参考来源:《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沈志华《破镜重圆:1965-1969年的中朝关系》、《中苏边界冲突》、《珍宝岛事件档案》、《周恩来年谱》、《当代中国史研究》等权威史料文献部分章节仅代表笔者个人观点,请理性阅读
1969年3月,乌苏里江上的珍宝岛硝烟弥漫,中苏两国军队在冰天雪地中展开激烈交火。枪声划破了东北边疆的宁静,也标志着中苏关系彻底跌入了冰点。
就在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边境冲突时,另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正在悄然酝酿。
鸭绿江畔,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正在发生,这个变化将直接影响整个东北亚的战略格局。
这一年,对于新中国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珍宝岛的枪声刚刚平息,苏联在远东地区大规模增兵,核威胁的阴云笼罩在中华大地上空。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东北边境又出现了新的变数,局势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和微妙。
【1】风云突变的1969年
1969年对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来说,是充满挑战的一年。这一年的国际形势异常复杂,中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外交困境和安全威胁。
3月2日清晨,零下27度的严寒中,黑龙江省虎林县境内的珍宝岛发生了改变历史进程的事件。
这个面积仅0.74平方公里的小岛,位于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的中国一侧,历来主权属于中国。
当天上午8时40分,中国边防部队按照惯例在珍宝岛地区进行例行巡逻。天气异常寒冷,江面结着厚厚的冰层。
不久,70多名全副武装的苏军分乘2辆装甲车、1辆军用卡车和1辆指挥车,从苏联境内向珍宝岛急速驶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9时17分,苏联边防军对中国第一巡逻小组形成三面包围态势,气氛骤然紧张。双方对峙片刻后,苏军突然开火,当场打死打伤中国边防战士6人。
面对苏军的挑衅,中国边防部队立即进行自卫反击,激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苏军最终被击退。
这场看似局部的边界冲突,实际上是中苏关系长期恶化的必然结果。自1960年代初期以来,中苏两国在意识形态、边界领土、国际战略等诸多问题上分歧日益加深。
从1960年苏联撤走全部在华专家开始,到1963年《关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总路线的建议》发表,再到1966年中国拒绝参加苏共二十三大,中苏关系一步步走向破裂。
1964年10月,赫鲁晓夫下台,勃列日涅夫上台执政。新的苏联领导层不仅没有改善中苏关系,反而采取了更加强硬的对华政策。
1968年8月,苏联出兵干涉捷克斯洛伐克,提出"有限主权论",这被中国视为苏联霸权主义的集中体现。
这场冲突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其政治影响却极其深远。珍宝岛事件标志着中苏关系的彻底破裂,两个昔日的盟友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对手。
3月15日和17日,中苏双方在珍宝岛再次发生更大规模的武装冲突。这两次冲突的规模和激烈程度都超过了3月2日的交火。
苏联方面出动了200余名步兵,20余辆坦克,30余辆装甲车,在米格战机的空中掩护下,向中国守岛军民发起了三次大规模攻击。
面对苏军的猛烈攻势,中国边防部队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守岛战士在零下30多度的严寒中,利用有利地形,英勇还击。
经过激烈的战斗,中国边防部队最终击退了苏军的进攻,取得了珍宝岛保卫战的胜利。
珍宝岛冲突的政治影响远远超出了军事层面的意义。这场冲突标志着中苏关系的彻底破裂,两个昔日的盟友从此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对手。更为严重的是,这场冲突几乎引发了一场全面的核战争危机。
苏联对珍宝岛冲突的反应异常激烈,其程度令国际社会震惊。苏联最高领导层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对中国进行军事报复的可能性。
勃列日涅夫在政治局会议上明确表示,苏联不能容忍中国的"挑衅行为",必须给予"坚决回击"。
更令人担忧的是,苏联军方高层甚至提出了对中国进行"外科手术式核打击"的建议。
苏联国防部长格列奇科在一次秘密会议上提出,应该利用苏联的核优势,对中国的核设施和重要军事目标进行精确打击,以此来"一劳永逸地解决中国问题"。
面对苏联日益升级的威胁,苏联开始向远东地区大规模调兵遣将。到1969年底,苏联在中苏边境地区的兵力达到了100多万人,部署了数千辆坦克和装甲车,以及大量的核导弹。
苏联的图-95战略轰炸机开始在中苏边境地区进行威胁性飞行,苏联的核弹头瞄准了北京、上海、沈阳等中国重要城市。
面对苏联前所未有的军事威胁,中国也不得不做出相应的战备准备。全国各地开始大规模挖掘防空洞,各级政府制定了应对核攻击的应急预案。
工厂企业开始向内地转移,重要的科研机构和军工企业也开始了"三线建设"的大规模转移。
在这样紧张的国际环境下,中国的外交处境变得极其困难。一方面要面对苏联的军事威胁,另一方面还要应对美国在越南战争中对中国的压力。中国急需寻找新的外交突破口,以打破日益严重的外交孤立局面。
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的周边环境变得异常复杂。美国在越南战争中深陷泥潭,苏联成为中国最主要的安全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与其他邻国的关系变得格外重要。
朝鲜作为中国的重要邻国,其态度和立场自然引起了各方的关注。朝鲜战争结束后,中朝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但进入1960年代以后,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两国关系也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2】中朝关系的深层裂痕
要深入理解1969年东北亚复杂局面的形成,必须回顾中朝关系在1960年代中期以来的深刻变化。这种变化不仅影响了两国的双边关系,更对整个东北亚的战略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
中朝关系的裂痕可以追溯到1965年。这一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为后来两国关系的恶化埋下了伏笔。
1965年9月,林彪发表了《人民战争胜利万岁》一文,全面阐述了以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理论,认为这一理论对世界革命具有普遍指导意义。这篇文章标志着中国对外政策开始向激进的"革命外交"转变。
这种转变对朝鲜产生了直接冲击。金日成对中国试图输出革命、充当世界革命中心的做法极为反感。朝鲜开始强调独立自主,抵制来自北京的"指挥"。
1966年7月,朝鲜劳动党发出秘密指令,指责中国"转向极端左倾冒险主义","正在尝试把他们的思想强加于其他国家"。
与此同时,苏联新领导层开始调整对朝政策。1964年11月赫鲁晓夫下台后,勃列日涅夫上台执政。新的苏联领导层认识到朝鲜在远东地区的重要战略价值,开始大幅增加对朝鲜的经济和军事援助。
1965年12月,金日成主动委托朝鲜驻苏大使向苏联外交部传话,表示对苏联的经济援助"非常关注",并请求勃列日涅夫接见他本人。这标志着朝鲜开始重新向苏联靠拢。
1966年3月,尽管中国一再向平壤施压,金日成还是决定派代表团参加苏共二十三大。这个决定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它表明朝鲜不愿意在中苏对立中完全站在中国一边。
苏联外长葛罗米科在会见朝鲜代表团时,明确表示苏联完全支持朝鲜的统一事业和要求美军撤出朝鲜半岛的立场。
苏朝接近的步伐在1966年6月进一步加快。6月20日,苏朝两国政府签订了经济技术合作协定,这是一个对朝鲜极为有利的协定。
根据协定,苏联将在1966-1972年期间为朝鲜提供大量贷款、专家和技术援助,帮助朝鲜援建和扩建一批重要的金属、能源、石油化工企业和项目。
更重要的是,苏联在经济条件上对朝鲜做出了重大让步。苏联同意朝鲜延期14年支付所有的款项以及1966-1970年内应偿还的长期贷款,而且延期偿还的贷款不再计息。
这种慷慨的援助条件,是苏联对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很少提供的。
朝鲜从苏联获得的不仅仅是经济援助,还有重要的军事支持。1967年2月,朝鲜内阁第一副首相金一访问莫斯科,双方签署了进一步加强朝鲜国防能力的协定。
据匈牙利驻朝使馆的报告,此前朝鲜的军事理念主要受中国游击战略和战术的影响,此后则开始引入并学习包括导弹及核武器在内的苏联军事经验和技术。
中国对朝鲜的这种转向感到极度不满。1966年9月,在朝鲜使馆举办的国庆招待会上,陈毅在讲话中意有所指地表示:"要反对帝国主义,就必须反对现代修正主义。一切真正的革命者必须同现代修正主义划清界限,坚决揭露他们的工贼面目,决不能同他们搞什么'联合行动'。"
朝鲜对中国的批评置若罔闻,继续在国际舞台上与苏联协调立场。在一系列重要国际问题上,朝鲜都选择支持苏联而不是中国。
最典型的例子是1967年2月在塞浦路斯召开的亚非人民团结组织理事会。在这次会议上,由于苏联的操纵,会议决定取消原定在中国召开的第五届亚非人民团结大会,这引起了中国的强烈抗议。
尽管中国事先指出了苏联的企图并宣布拒绝出席,朝鲜还是派代表参加了会议,并在会上支持和配合苏联的主张。
1968年8月,苏军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的事件成为检验各国立场的试金石。
中国发表评论员文章,强烈谴责苏联的侵略行为,而朝鲜却保持沉默,甚至在私下里对苏军的行动表示赞许,认为这是"一种积极的态度"。
中朝在对待苏联问题上的分歧,最直观地体现在平壤街头的标语牌大战上。中国大使馆在屋顶竖起的标语牌写着"反帝必反修",而朝鲜则在对面竖起标语牌,上面写道"坚决维护社会主义阵营的团结"。这种针锋相对的做法,生动地反映了两国在重大原则问题上的深刻分歧。
【3】边境风云与紧张对峙
1969年珍宝岛冲突爆发后,整个远东地区的地缘政治格局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在中苏关系急剧恶化的大背景下,中朝边境地区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局面,各种复杂因素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安全形势变得扑朔迷离。
在中朝边界地区,从1967年开始就不断发生各种摩擦和冲突事件。这些事件虽然单独看来规模不大,但累积起来却严重影响了两国关系的正常发展。
据当时的档案记载,1967年到1969年期间,双方人员在作为界河的黑龙江和图们江上发生冲突的频率明显增加。
朝鲜方面的做法尤其令中国感到不解和愤怒。朝鲜边防人员经常无故拦截中国的渔船和运输船只,有时甚至采取暴力手段。
在一些案例中,朝鲜边防人员不仅扣押中国船员,还撞坏船只,拖走渔具,强行检查中国人员的证件和货物。这些行为严重违反了两国之间的边界协定和传统做法。
更为严重的是,在特殊时期的影响下,中朝边境地区出现了大量过激行为。由于当时的政治氛围,许多人开始把朝鲜视为修正主义国家,对朝鲜族干部和民众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情绪。这种情绪很快转化为具体的迫害行动。
在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情况尤其严重。大量朝鲜族干部被怀疑是朝鲜特务,遭到审查、批斗甚至关押。
据不完全统计,在1968年4月开始的相关运动中,仅司法系统就有175名朝鲜族干部被打成外国特务,其中12名干警被迫害致死,82名干警致残。这种做法不仅违背了民族政策,也严重损害了中朝关系。
1967年8月至1970年10月,延边地区因所谓"朝修特务"案被捕的人员达到上万人。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朝鲜族同胞,他们仅仅因为民族身份就遭到怀疑和迫害。
这种大规模的迫害行为,不仅在延边地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也传到了朝鲜方面,进一步恶化了两国关系。
由于在中国受到不公正待遇,大量旅朝华侨开始私自越境回国。这些华侨原本在朝鲜安居乐业,但随着中朝关系的恶化,他们在朝鲜的处境也变得困难。
据统计,1966-1968年三年间,仅吉林省图们、集安、长白等7个口岸就接收了6285名旅朝华侨入境,辽宁省也接待了1900多人。
这种大规模的人员流动,不仅反映了中朝关系的恶化程度,也给边境管理带来了巨大压力。中国政府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来安置这些返回的华侨,这进一步加剧了两国关系的紧张。
在中朝边境地区,"广播喇叭大战"成为两国关系恶化的突出象征。这种现象最初出现在1968年夏天的鸭绿江畔。
在中朝合建的水电站工地上,两国工人一边共同劳动修缮大坝,一边通过广播宣传各自的政治观点,呼喊各自的革命口号。这种奇特的现象每天持续10-12个小时,成为当时边境地区的一大"景观"。
到1969年初,这种"广播大战"进一步升级。在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图们口岸,一些下乡知识青年和当地人员自发地塑造了巨大的伟人塑像,搭建高架,安装大功率扩音器,每天向朝鲜境内广播,内容包括朗读语录、播放反修文章等。
朝鲜方面也不甘示弱,在对岸竖起了金日成的塑像,架设大喇叭进行回应,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
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辽宁省的丹东口岸。两国边民隔江对喊,各自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这种做法不仅破坏了边境地区的正常秩序,也严重损害了两国的传统友谊。
后来周恩来在中央工作会议上专门提到这个问题,批评说:"在东北,对朝鲜用大喇叭喊,写标语骂人家,弄得我们很被动。"
除了"广播大战",中朝边境还发生了一些更加严重的摩擦事件。1967年底,由于朝鲜的火车司机拒绝接受一些人强行赠送的像章,导致一列朝鲜列车在边境上被扣留数日。这种做法严重违反了国际惯例,也暴露了当时边境管理的混乱状态。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1969年3月中苏边界冲突爆发时,各种传言开始在外交界流传。
一些苏联、越南和东欧国家的外交使团纷纷传言,声称中朝之间也发生了"小规模的边界冲突"。虽然后来证实这些传言并非事实,但它们反映了当时国际社会对中朝关系紧张程度的担忧。
朝鲜方面对边境安全问题表现出了极度的敏感和警觉。金日成下令在中朝边界地区砍光所有树木,以防止可能的渗透活动。
朝鲜还在边境地区修建了大量暗堡和防御工事,整个边境线变成了一道军事警戒线。这些措施虽然从军事角度看是可以理解的,但它们进一步加剧了两国关系的紧张气氛。
更能说明朝鲜紧张心理的是,1968年5月,朝鲜政府正式请求苏联为朝鲜领导人开辟一条从平壤直接到莫斯科的特别航线,以避免飞越中国领空或公海。
金日成在解释这个请求时说,飞越中国领空时可能会发生迫降,甚至遭到过激人员的侮辱。这种担心虽然可能有些过度,但它反映了当时中朝关系紧张的真实程度。
就在珍宝岛冲突爆发,中苏关系降至冰点的关键时刻,远东地区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4月15日,朝鲜人民军在朝鲜附近海域上空击落了美国大型电子侦察机EC-121号,31名机组人员全部丧生。很快,一支庞大的美国海军舰队出现在日本海,并向朝鲜半岛移动。朝鲜半岛局势再次陷入危机。
面对美国的威胁,朝鲜方面的反应出人意料。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重大的战略决策正在平壤秘密制定,这个决策将彻底改变整个东北亚的战略格局。
与此同时,远在北京的中国领导人也在密切关注着局势的发展。珍宝岛冲突让中国面临着苏联的巨大威胁,而朝鲜半岛的新危机又让整个东北亚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方案开始在中南海酝酿。
这个方案的制定需要极大的政治智慧和外交技巧。它不仅要化解眼前的危机,还要为未来的战略布局奠定基础。更重要的是,它必须在不损害各方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实现战略目标。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9月3日,一个突然的消息改变了一切。
胡志明在河内去世,这为东北亚各方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接触机会。一场看似偶然的相遇,即将揭开这场复杂棋局的神秘面纱......
【4】历史转机的微妙时刻
1969年下半年,远东地区的政治格局正在发生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珍宝岛冲突虽然已经平息,但中苏关系的全面恶化却为整个地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不稳定因素。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一个看似偶然的事件为中朝关系的转机创造了契机。
9月3日凌晨,越南劳动党主席、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胡志明在河内逝世,享年79岁。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全世界,各社会主义国家纷纷派出高级代表团前往河内参加葬礼。
这为长期缺乏直接接触机会的中朝两国领导人提供了一个难得的会面机会。
朝鲜方面派出的代表团由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崔庸健率领。崔庸健是朝鲜的资深政治家,曾经参加过抗日斗争,在朝鲜政治体系中地位仅次于金日成。他的出席本身就表明了朝鲜对这次机会的重视。
中国方面的代表团则由周恩来总理亲自率领。尽管当时中国正处于特殊时期的复杂情况下,周恩来仍然决定亲自前往河内,这既体现了对胡志明的尊重,也为可能的外交接触做好了准备。
在河内的葬礼期间,各国代表团之间进行了频繁的接触和交流。虽然中朝双方没有进行正式的双边会谈,但两国代表团之间确实有一些非正式的接触。据后来的档案记载,崔庸健通过第三方向中方传递了改善关系的意愿。
更重要的是,崔庸健在返回平壤的途中,主动向中国方面提出了在北京进行技术性经停的请求。这个看似简单的请求,实际上蕴含着重大的政治含义。在当时中朝关系异常冷淡的情况下,朝鲜高级领导人主动提出在北京停留,这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政治信号。
中国方面对崔庸健的这个请求进行了慎重考虑。经过高层的紧急磋商,中国决定同意崔庸健在北京短暂停留,并安排与中国领导人进行会谈。这个决定的作出,体现了中国领导层对改善中朝关系的积极态度。
9月10日下午,崔庸健在结束河内的活动后,搭乘专机飞抵北京。在机场,他受到了中国方面的礼遇接待。虽然接待规格不是最高级别的,但相比前几年中朝关系的冷淡状态,这已经是一个明显的积极变化。
当天晚上,崔庸健与周恩来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了长时间的秘密会谈。这次会谈的具体内容在很长时间内都属于绝密信息,直到多年后相关档案解密,外界才了解到会谈的一些细节。
据会谈记录显示,崔庸健在会谈中首先转达了金日成的问候,表达了朝鲜领导人对改善中朝关系的真诚愿望。他承认,前几年两国关系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都是可以通过友好协商来解决的。朝鲜方面希望能够恢复两国之间的正常交往,重建传统友谊。
周恩来在回应中表现出了极大的理解和善意。他表示,中朝两国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和传统友谊,这种友谊是在反帝反封建的共同斗争中锻造出来的,具有深厚的历史基础。
虽然前一段时间两国关系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但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完全可以通过双方的共同努力来克服。
更为重要的是,崔庸健在会谈中就朝鲜的对外政策做了重要澄清。他明确表示,朝鲜不会支持苏联提出的"亚洲集体安全体系"构想,朝鲜的对外政策将继续坚持独立自主的原则。
这个表态对中国来说具有重要意义,因为苏联的"亚洲集体安全体系"构想被中国视为是专门针对中国的包围圈。
会谈还涉及了中朝边境地区的一些具体问题。崔庸健承认,边境地区确实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包括"广播喇叭大战"等问题。他表示,朝鲜方面愿意与中国协商,共同解决这些问题,恢复边境地区的正常秩序。
周恩来也坦率地承认,中国方面在处理边境问题上确实存在一些不当做法,特别是一些过激行为确实对中朝关系造成了负面影响。他表示,中国愿意采取措施纠正这些问题,改善边境地区的气氛。
会谈结束时,双方就进一步的接触达成了一些初步共识。虽然具体的合作内容还需要进一步磋商,但双方都表达了改善关系的强烈愿望。崔庸健表示,他将向金日成详细汇报这次会谈的情况,朝鲜方面将认真考虑中方的建议。
这次会谈虽然时间不长,但其政治意义却极其重大。它不仅为中朝关系的改善开启了大门,也为后来两国关系的全面恢复奠定了基础。更重要的是,它表明双方领导人都认识到,在当前复杂的国际形势下,中朝两国需要加强合作,共同应对外来挑战。
【5】关键时刻的政治智慧
崔庸健与周恩来的秘密会谈结束后,中国领导层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战略决策。在当时的国际环境下,中国正处于相对孤立的状态,原本计划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二十周年庆典时不邀请任何外国代表团,以避免可能的外交尴尬。然而,崔庸健的访问为中国提供了一个重新考虑这一决定的机会。
经过高层的紧急磋商,中国领导人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1969年9月30日下午3时20分,就在距离国庆庆典仅有几个小时的时候,中国外交部突然向朝鲜发出了参加建国二十周年庆典的正式邀请电报。这个邀请的时机选择极其微妙,它既体现了中国的诚意,也考验着朝鲜方面的反应速度和政治意愿。
这个突然的邀请在平壤引起了巨大震动。当时金日成正在外地视察工作,不在首都平壤。接到邀请电报后,朝鲜外务省立即联系金日成,向他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金日成虽然人在外地,但他立即意识到了这个邀请的重大政治意义。
金日成通过电话指示平壤方面立即召集紧急会议,讨论如何回应中国的邀请。朝鲜劳动党政治局的主要成员连夜举行会议,对这个邀请进行了充分的分析和讨论。经过短暂但充分的讨论,朝鲜方面一致认为应该积极回应中国的邀请。
在当天18时25分,也就是收到邀请电报仅仅5个小时后,朝鲜方面就发出了同意参加庆典的正式回复。这种快速反应在外交史上是相当罕见的,它充分说明了朝鲜方面对改善中朝关系的迫切期望和积极态度。
更令人称奇的是,朝鲜方面不仅迅速回复了邀请,还立即开始了出访的具体准备工作。由于时间极其紧迫,朝鲜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效率。崔庸健被任命为代表团团长,代表团成员包括朝鲜劳动党和政府的重要官员。
9月30日晚23时30分,距离国庆庆典开始仅有几个小时,崔庸健率领的朝鲜党政代表团乘坐专机抵达北京首都机场。这次抵达的时机安排体现了超乎寻常的政治技巧,它既保证了朝鲜代表团能够参加庆典,又避免了过长的准备时间可能带来的各种变数。
更令外界感到意外的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前往机场迎接朝鲜代表团。在当时的外交礼仪中,总理级别的官员亲自到机场迎接外国代表团是相当罕见的,这种安排本身就向外界发出了强烈的政治信号。
周恩来的亲自出迎,不仅体现了中国对朝鲜代表团的重视,也向国际社会表明了中国改善中朝关系的坚定决心。
10月1日上午,天安门广场举行了盛大的国庆庆典。在天安门城楼上,出现了一个引起全世界关注的画面:伟人亲自会见了崔庸健。这次会见不仅在时机上具有重要意义,在象征意义上更是具有深远影响。
据当时的会谈记录,伟人在会见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改善中朝关系的强烈愿望。他说中朝两国"应当搞好关系",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种直接而坦率的表达方式,立即消除了会谈可能存在的客套和隔阂。
崔庸健对伟人的直率表达做出了积极回应。他表示,中朝两国历史上"并肩战斗,都是把鲜血流在一起"的,这种用鲜血凝结成的友谊不应该因为暂时的分歧而受到损害。他的这番话既回顾了两国友谊的历史基础,也表达了恢复友好关系的诚意。
在谈到现实的安全威胁时,伟人表现出了深刻的战略洞察力。他指出,"美国和日本靠得很近",而且他们"不是单纯为了打你们,他们的目标是中国"。
基于这种共同的安全威胁,伟人强调"我们两国要靠紧",并表示将来中朝一起反美作战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这种对共同安全威胁的分析,为中朝关系的改善提供了坚实的现实基础。它不仅解释了为什么两国需要改善关系,也为未来的合作指明了方向。
对于朝鲜与苏联关系这个敏感问题,伟人表现出了令人意外的理解和宽容。
当崔庸健谈到朝鲜的困难处境时,伟人没有要求朝鲜在中苏之间做出选择,而是表示可以理解朝鲜的立场。这种宽容态度为中朝关系的改善消除了一个重要障碍。
会谈结束后,伟人做出了一个具有重要象征意义的举动:他挽着崔庸健的手走向观礼台。这个温暖的手势被现场的各国外交官和记者看在眼里,立即成为国际媒体报道的焦点。这个简单的动作向全世界发出了一个明确而强烈的政治信号:中朝关系正在解冻。
这次会见的消息很快传遍全世界,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苏联及其盟国的外交官敏锐地感觉到,朝鲜正在"采取一些措施缓和与中国的关系"。法国《世界报》评论说,朝鲜与中国的关系似乎已有所改善,而这一转折的标志就是崔庸健的北京之行。
美国情报部门也高度关注这一事件的发展。美国中央情报局在其内部报告中分析认为,中朝关系的改善可能会对远东地区的战略平衡产生重要影响,美国需要重新评估其在东北亚地区的政策。
【6】全面和解
崔庸健访华之后,中朝关系进入了快速升温期。双方开始积极采取措施,消除前几年积累的各种问题和分歧。
1969年12月,朝鲜外相朴成哲在访问苏联期间,向苏联领导人表达了一个重要观点。他说,如果朝鲜战争再次爆发,"将突破局部战争的范围,战火会迅速蔓延到与我们有同盟条约的苏联和中国"。这种表态表明,朝鲜已经重新认识到中国支持的重要性。
为了彻底改善中朝关系,中国方面首先着手处理朝鲜劳动党逃亡干部问题。1969年底,这些人员被重新安置,并受到了更严格的管理。1970年1月,中联部明确规定,这批朝鲜人的身份为无国籍侨民,由相关部门发放生活费。
1970年2月17日,周恩来接见了回国两年后重新返任的朝鲜大使玄峻极。这次接见标志着中朝外交关系的正式恢复。
3月7日,周恩来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金日成邀请周恩来访问朝鲜的问题。会议决定,周恩来于4月初公开访朝。为了保证访问成功,周恩来甚至提出将中美华沙会谈推迟到访朝之后。
4月4日,伟人亲自审阅了周恩来准备的访朝讲话稿。在涉及批评"社会帝国主义"的段落旁,伟人特别做了标记,并批示说话稿"基调很好",但"个别用词和个别段落恐怕对方难于接受"。周恩来随即做了相应修改。
4月5日至7日,周恩来对朝鲜进行了成功访问。这是自特殊时期开始以来中国领导人第一次出国访问,也是中国总理相隔12年后第一次访问朝鲜。
周恩来与金日成举行了4次长达14个小时的会谈,就中朝关系、朝鲜半岛局势及国际形势进行了深入交流。双方坦诚相见,相互谅解,回避分歧,强调共识,表示中朝两国要团结一致,共同对敌。
4月9日发表的《联合公报》充分体现了双方的共同意愿。朝鲜支持中国人民解放台湾,盛赞特殊时期取得的胜利;中国支持朝鲜统一祖国的方针。双方一致把矛头指向美国帝国主义和日本军国主义,强调中朝团结和共同对敌。
在处理具体的双边关系问题上,这次访问达成了四项重要协议:共同利用界河;共同管理在界河上的水电站;签署长期贸易协定;确定彼此领土上侨民的国民身份。
6月25日,朝鲜内阁副首相朴成哲率团访华,参加纪念朝鲜祖国解放战争二十周年活动。6月27日,伟人接见朴成哲时表示:"我和金日成同志是朋友,而且是多年的朋友。没有什么大问题,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大困难。大敌当前,我们两国人民非团结不可。"
7月25日,朝鲜人民军参谋长吴振宇率团访华,参观了中国的军事设施。7月29日,伟人接见吴振宇时,对于朝鲜希望中国提供军事援助的要求,明确表示只要中国有的都可以提供,而且"不要任何代价"。
8月19日,国务院下发了关于正确处理朝鲜侨民问题的文件,要求纠正特殊时期中朝鲜侨民受到歧视的做法,妥善处理相关问题。
10月,金日成秘密访华,与中国领导人进行了深入会谈。在会谈中,双方对前几年关系恶化都做了自我批评。金日成表示朝鲜没有及时向中国通报情况,造成了误会。伟人则承认中国方面也有大国沙文主义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在谈到与苏联的关系时,伟人表现出了极大的理解。当金日成说明朝鲜需要苏联军事和经济援助的困难处境时,伟人宽容地表示:"我不劝你们搞决裂。"
金日成访华后,中朝关系全面提升。10月17日,两国政府在北京签订了中国向朝鲜提供经济技术援助的协定。根据协定,中国为朝鲜提供无息贷款7.14亿元人民币,承担了16个大中型项目。此前的8月10日,两国还签订了军事合作协定,中国将无偿提供军事援助6亿元。
至此,中朝关系彻底走出了低谷,两国重新建立了正常的友好合作关系。这种关系的恢复,不仅有利于两国的共同利益,也对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和平稳定产生了积极影响。
通过这一系列的外交努力,中国不仅成功地改善了与朝鲜的关系,也为后来的对美关系突破创造了有利条件。珍宝岛冲突和苏联的核威胁,促使中国领导层重新思考外交战略,而中朝关系的成功修复,正是这种战略调整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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